March 2024 回国

240219 马上就要回到五年都没有回来的地方。比较好奇的是国内大家都是怎么看我的。这次回去别人问我所有的问题我都想了解一下我决定都用这种心态回答。另外一个感兴趣的话题就是国内女性长辈和朋友都怎么样,跟五年前有什么变化。
第一天回国的感受就是很妙。很多东西存在又没存在。比如说像是有的人行道。只有白色的横线,没有行人什么时候过马路的指示灯,车辆也不会因为面前有一堆白线就停下,行人也不敢直接过马路。这人行道即存在又不存在,真的是很妙。还有一个不适应的地方,只要是人多的地方人都挺没有界限的。时常有摩擦,而我特别讨厌男的碰到我。上了高铁,周围有这么多老中爷们居然我会觉得很不适应。特别让我觉得不舒服的还有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和二维码,坐火车要刷脸还有有的宾馆竟然也要求刷脸。时不时能闻到抽烟的味道 (我才意识到在美国我几乎没闻到过烟味,都忘了这个难闻的味道了)


还有一种感觉就是国内的人让我亲切的感觉。火车站的女列车员热情的帮我查火车有没有晚点,把她自己的座位给我坐。男列车员热情的帮我送到车站口的电梯。对比起来,纽约就冷漠多了。在纽约你如果不主动去问的话的,是不会有人主动去帮你多查这些的。而现在我站在这里听着车站列车员讲着家乡话互动,让我觉得倍感暖心。

回到家,我爸说我读书读多了,缺乏青春活力。说的确实也不差,我的缺没啥活力。精神状态是疲惫的,穿的也没啥活力。


听我爸妈讲我爸生病的经历。让我惊讶的有两件事。一是我爸出院后得了焦虑症,后续还折腾了我妈一年才渐渐平息下来。二是我爸记忆恢复是通过联想,通过联想想起来很多事。这两点都是我完全没想到的。快五年没见,看到我老爸老了很多,甚是心疼。又觉得我妈承受了很多也是心疼。想问问我妈,我爸都进了ICU了怎么还不打电话让我回家?唉……


回国的主要课题之一就是衰老教育。跟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很多时候都在聊衰老。这跟我上次回国的时候有很大的不一样。在了解的过程中我发现衰老真的是很复杂的。比如说我爸生病以后虽然身体上好了,但是心理上却有了焦虑症,是去看了心理医生吃了药才转好的。现在的我爸成了一个很多方面都依赖我妈的人。人老了连有没有便秘每天都要和我妈报道,每天的饮食也围绕着能不能帮助便秘。奶奶也是焦虑抑郁吃不进去饭,焦虑是心跳血压造成的,通过很多种药控制的同时,消化功能变得非常糟糕,便秘也成了我奶奶的一大健康问题。人真的是一个整体的系统,一方面的不舒服就会造成整个系统出问题。

老了有很多不能做的事情,做不到的事情。衰老不仅仅是身体机能的衰老,更有因为手颤抖不能在画画,怕摔跤不敢再出门 (不能再亲近大自然),眼睛不能在阅读,记忆力衰退,小事上也要依赖别人。不能再做以前自己习以为常的事情,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整个人的生活状态因为衰老发生了质的改变。我现在三十多了还能有几年属于自己的时间?以后还是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少放在与别人的摩擦上面。

现在我爸我妈的生活模式是我爸出去锻炼恢复,加联络外面的关系。我妈在家做家务以及照顾老人。因为我家老人突然进了医院我妈去陪床,我突然就得顶替我妈在家里的角色,做饭,买东西,煮药,叮嘱我爸吃药。感觉自己逐渐被迫变成一个家庭主妇的感觉很复杂: 自己的时间空间被不停的压缩,生活变得程式化,买菜,做饭。同时因为是为家人做的,又不得不做这些事。反正现在我是没法喜欢这种生活的。以前没有啥体会,现在感觉中年人真的是跟现实和生活低头,有孩子有老人,每天的生活就是跟现实妥协,心里怎么可能还有少女少年……

假期没剩几天的时候, 我一方面庆幸我再过几天就要离开,不用再过这种生活,同时也觉得我妈太辛苦了,因为这就是她每天的生活。做了几顿饭后我意识到我真的不喜欢伺候人,回去我还是好好赚钱把伺候人的工作外包吧。


这次回国还近距离解除了死亡。没想到人到最后的时刻是这样的场景。无力的躺在床上,仅凭一口口的呼吸和仪表盘的数字家人才能知道是活着的。自己的儿女在一旁默默的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人的一生真的是没有意义,人生的意义在我看来就是来一趟体验人生。


我感觉回国这一段经历,让我没有办法在以同样的心情过着我在美国的泡泡的生活了。整个回国的过程戳破了我的美好的泡泡生活,几乎不用承担任何家庭责任,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这是何等的奢侈。做了一天我妈的家务,越来越觉得我爸那些文艺的东西都是建立在我妈对家庭付出上。也对我们将来生活一起在国外产生了怀疑。我们吃的不一样,我是不可能天天做他们要吃的东西的。即使是我妈做,买食材厨房的使用都是问题。

跟姐姐聊天,国内小孩压力真大,连带着家长也压力大。压力大也就罢了,还是pua 式的压力。家长忘记打卡了,第二天老师把孩子叫到前面批评。微信群里通知要接龙,不接龙会被老师at。小孩作业晚上要写到十一点。我的妈,我还是回去好好赚我的钱,别让我小孩受这个罪。后来想了想为啥国内老师能这么没有底线,我觉得本质上还是作为老师的权力没有得到限制。没有任何人来约束老师,老师就可以把自己的权力用到极限。回国一趟发现国内真的太卷了,打工的卷,学生上学卷,家长卷。打工的羡慕退休的,因为上班累还赚不了多少钱。跟几个年轻人聊了聊,卷的程度不是我能承担,我还是回来好好打我这份工吧 (回了趟国对我现在的工作都没那么讨厌了)

当我在火车离开我家的时候,我甚至感到一丝开心。在家太无聊了,我没法活很久这种老年人的生活,等我坐上了去美国的飞机,我又开始焦虑这边的生活。两种生活,我不得不想象如果有一个我在国内,回过着怎样的生活。经过了三周国内生活体验的我,回去之后会不会还过着一样的生活,还是这次回国,影响我接下来生活的选择,现在坐在飞机上的我觉得是后者。

纽约还在下雪,回来了一种轻松自然的感觉,彷佛只有这里才能让我放松下来。认真考虑多融入一下这里,而不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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